一怀如海

*现代娱乐圈设定





妖神将最近好像有心事。
修罗公司的员工们在工作间隙，偶尔会见到他拿着手机对着戮世摩罗新剧的宣传画出神。
可能是害相思了吧，负责后勤的杀生鬼言神秘兮兮地跟荡神灭八卦。荡神灭想象了一下妖神将害相思的面画，当即一阵恶寒，掐着杀生鬼言的脖子，威胁他不要再多嘴瞎猜，生怕让戏上戏下都杀伐果断的妖神将听到风声。


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妖神将近日的确走神得厉害。
这还得从上次妖精打架说起。
当时那架打得正是风生水起，在他身上卖力动作的绿毛小子刚得了亲吻抬起头来，颊侧便滑出一撮毛，还随着主人的动作晃啊晃。
那缕发偏垂至网中人面前，发尾扫着颈侧，又柔又痒，让他觉着烦得很。他便伸出手，一把揪住烦躁源头，准备甩到戮世摩罗的身后去。
只是他还没及着付之行动，小子却先反应了。
“爱将啊，轻点，扯掉了可就不好了。”
戮世摩罗边说边顺着身下人的力道俯身，安慰似的落下一个个轻柔的吻。
被戮世摩罗忽来的温柔腻歪搅得脑内一片浆糊，网中人只能将一丝疑惑抛到脑后，专心于对付年轻人的攻势。

情热消退，听着浴室那端传来的水声，那句半含慌张的话语忽然闯入网中人脑内。
一般人可不会因被扯掉几根头发而紧张不已，但他们演员不同，做好造型的假发可受不起太大折腾。上次鬼飘伶不过是扯了把策君的假发，就让策君气鼓鼓地捧着散掉些许的造型跳了半天脚。
莫非，戮世摩罗一直戴着假发？
这个问题倒是趣味得很，揪出戮世摩罗这天生戏骨的破绽更是一番挑战。只可惜困意袭来，在得到答案之前，他便迷糊地睡着了。



说来也巧，戮世摩罗正赶上次日行程排满，在枕边人清醒之前便坐上了飞往东瀛的飞机。本来让网中人猛扯一把头发就可以解决的疑问，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
照常理说，这般无聊的念头是不会让网中人倾斜太多注意力的。戮世摩罗离开一个月之后，公子开明的无心之言才让他真正对此事上心。

那日他们的行程恰好撞到了一起。
自觉与公子开明并非深交，也不想和他多话的网中人，自然不会主动同策君热情招呼。于是在拍摄的间隙，网中人也没去凑策君那棚的热闹，挑了个相对静僻的地方准备稍作休息。
可是策君这人吧，最擅长的就是把别人刻意保持出来的距离搅得乱七八糟。网中人尚未合上眼，就被公子开明用手机挡住了视线。
怎么说也不好对策君发作，网中人有些无奈。只好顺着献宝似的公子开明的意，接过手机一看究竟。
是戮世摩罗的新剧宣传视频。
那人的新造型极尽繁琐奢华，装束自是厚重万分，散发出的热意溢出屏幕，让网中人平白在冷气足够的休息室感受到一丝窒息。
好在戮世摩罗的演技没有和他的温感一起下线，在短短数分的宣传片中，便能让这个角色的定位明朗起来。转身回顾间，层叠衣袂与发间流苏一同飞舞的画面确实美感足够，而下一秒甩开扇子持着冰冷语气嬉笑怒骂的姿态，又是公关戏内两边人设不崩。

策君在一旁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网中人的注意力却从戮世摩罗露出的发际线上移不开。沉重厚实的头发用发胶抹得光亮，令人扼腕的复杂发饰盘桓在上，说是华丽却也累赘。
网中人既讨厌假发，也讨厌顶一堆乱七八糟的饰品在头上。致使他出演角色的发型向来干净利落，毕竟他可是特权阶层，早已定好的造型若是不合意，到妖神将面前必是要打回重做的。

看着自己眼前把头发盘得同样让人看不穿的策君，网中人眼神交错，眼前人的形象和屏幕上的重合起来。想起策君以造型戏路多变著称，便问了问公子开明，戮世摩罗这造型用真发去做的可能性。
公子开明将惊恐这种情绪演得夸张，
“妖神将，你这个笑话开得真是很好非常好特别特别好了，就小空那个可怜的发量，抹三斤生发剂都救不回来急救无效不~可能成功。”
这的确有些明知故问了。
他那如同野草般干枯稀疏又杂乱的头发，断是整不出如此顺滑厚重的造型的。

所以，是假发。
是一顶合贴到与戮世摩罗朝夕相对的妖神将都会产生怀疑的高质量假发。

他忽然想起对手公司某个资历深厚的演员，那位台柱之前因发量过多导致拍海报时假发不服帖，剧宣三小时就被用假发太假作话题刷上了热搜。
虽然台柱本人向来不在意这种讨论，但那时却是让圈内不少人物都斟酌了一下自己曾经有过或者即将拥有的假发造型。而戮世摩罗，好似向来没有这样的烦恼。
面前的策君正也叨叨着，长发要盘起戴假发其实挺容易露馅，若是有胆剃个光头倒是能轻松不少。

光头啊……
妖神将陷入了深思。



那日的妖神将通告不多，早早回了家。忙于拍摄的他自然没那么多闲心，可一回到两人同居的家，思绪又不可抑制地开始走远。
想到戮世摩罗奇怪的态度，想到公子开明的无心之言，想到自己还有几分道理的猜测。奇诡的念头，往往会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冒出来，何况是这般能拆穿小子伪装的好戏码。网中人的好奇心好胜心都被猫挠了太多，便开始了他的回忆。

网中人第一次在片场见到他时，那人尚未拥有戮世摩罗这艺名，还只是顶着家族光环的史仗义。
那天他只是去和一位熟识的导演寒暄，却正好遇上年幼的孩子杀青。史家名声在外，影视巨头史艳文二子的出道作自然备受关注，杀青现场更是围满了前来报道采访的记者。
彼时的史仗义还穿着明黄色僧衣，犹然带着一丝尚未从戏中抽离的神采。
导演对他赞赏有加，还时不时从与妖神将的谈话中出神，看着那未来之星露出期盼的目光。只见记者们愈采访愈加刁钻，可史仗义聪慧机灵，答话既平稳又俏皮，倒也颇讨得众人欢心。
但这圈子里最不稀罕的就是聪明人，成名已久的妖神将自然不会太过关注，只在寒暄中接收了些许此人的讯息。导致现在的网中人回忆起来，却只记得他那圆润光滑的脑袋。
说不定这人真的有光头的天赋，小和尚时期的造型可是获得当时人们的一致好评。他头型生得好看，再配合年幼时圆滚滚肉嘟嘟的脸蛋，史仗义整个人就圆得不合理，像个鸡蛋。

网中人觉得他饿了。


一番回忆并没有什么成果。
卸去妖神将之名的网中人也不是什么温柔缠绵的人。他不会姿态缱绻地用手指绕上那人的发，也不会挑起一缕发虔诚亲吻。
在戮世摩罗空降初期，妖神将没有揪着那几根绿得耀眼的杂毛暴揍小子一顿，已算是他最大的让步。
因此除了那个光头的小和尚外，网中人一时竟是想不起有关的事情。而记忆这玩意越是追寻深究，就会变得越暧昧不清。
他只能暂时放弃这无边的猜测，姑且让小子再多几天逍遥。



理应沉睡的网中人突然醒了过来。
他被沉重的压迫感逼得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搁在自己肩上。脑袋主人姿态舒适呼吸均匀，倒是睡得颇为香甜。想起昨日青年一直在抱怨西剑流伙食不合胃口，对要回来一事只字未提，而此刻又爬上床将人搂得死紧，想必是这人使惯的小心机。
对恋人这般幼稚举动没什么看法，也没去动被压麻的肩膀，网中人抬起另一边手触向他的头发。
手指穿过绵软发丝，轻柔地按摩着发根，被安抚得舒服的戮世摩罗蹭了蹭网中人的手心，卷翘发尾挠得他掌中痒痒的。
网中人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一些，盯着黑暗中看不真切的手指，而后手下随着自己的好奇使劲扯了一把。
哦，是真的。
有点可惜。

至于半夜被痛醒的戮世摩罗作何反应，那又是后话了。